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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忙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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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鵑掀了簾子,黛玉進門來先是向屋內眾人行了禮,見賈母滿臉煩惱之色,就連一向冷漠的邢夫人也是面帶焦急。。

黛玉起身和賈母道了罪,進了裏間坐到迎春床邊,看著已經燒得有些糊塗的迎春,拿起手中的帕子替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輕輕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問旁邊坐著的臉色不佳的賈母說道:“老祖宗,二姐姐這是怎麽了,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怎麽今兒便成了這副模樣?”黛玉這話方才出口,便看見探春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揶揄。

賈母原本就為了迎春的事情心煩,黛玉這時候的話無異於火上澆油。賈母瞪著下頭跪著的一眾丫頭婆子冷聲道:“二丫頭到底是怎麽了,你們今兒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可別怪我不粘著你們素日的臉面了!”

賈母這話才出口,底下跪著的人均是一顫。旁人方可,特別是迎春的奶媽,這時候被賈母唬得臉色慘白。她平日裏對迎春便沒有將她當做是正經主子,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老太太讓人徹查,將之前的事情全都抖摟出來,可怎生是好!

探春一聽黛玉的話便知道黛玉是想要借著這由頭好生收拾迎春身邊那些個奴大欺主的混賬,如今聽見賈母這般問話,便冷哼一聲說道:“我瞧著老祖宗也不必問她們,二姐姐的事情,只怕我比她們還要清楚些呢!二姐姐只是個姑娘家,又不像我這樣牙尖嘴利的,什麽事情只要是面上過得去便罷了,也從不和你們計較。只不過我前些日子見二姐姐頭上不見了原先老太太賞的攢珠累絲金鳳,問二姐姐時候,二姐姐只說是收起來了。我當時卻也沒有細想,便這般過去了。只是今兒說起來我倒是想起來了,不知道拿東西如今在什麽地方呢?”探春這會子是不打算放過迎春的乳母王媽媽了,眼睛緊緊盯著她。緊接著又說道:“如今老太太太太並鳳姐姐都在這裏,原本是沒我一個姑娘家說話的份,只是老太太年紀大了,兩位太太和鳳姐姐又事務繁雜,好些事情竟是看顧不過來,今兒我便大著膽子說了,還請老太太太太別怪我才是。”說完起身想著賈母和邢夫人王夫人行了禮道了罪。

賈母和邢夫人王夫人這時候哪裏還會為了這樣的事情怪罪探春,如今迎春眼見著就要出嫁了,若是在這節骨眼上除了什麽事情,好好的計謀可全都竹籃打水一場空了,如今看來這事情竟全都是這些大膽的奴才惹出來的禍事!幾人看著地上跪著唬得臉色慘白的張媽媽,心中恨不得立時便將這奴才拖出去打死了。。

賈母聽了探春說的話,心中的火氣是不打一處來。只瞪了邢夫人一眼冷笑道:“這可真是新奇了,一個奴才,竟是騎到主子頭上來了!你是二丫頭的母親,眼見著她就要出嫁了,這樣的事情你不放在心上,整天蠍蠍螫螫的,做的什麽混賬事!”看著邢夫人低些頭去,又轉過頭去喝問鳳姐道:“我原說你是個機變的,讓你管著這個家,眼見著這些年來倒是也沒走了大樣,如今卻是出了這麽幾檔子事,人人都說你厲害,你也當真是厲害,將璉二屋子裏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可如今竟是叫人騎到正經主子頭上來了,你可當真是個好樣的!”

賈母這話說的可是厲害了,鳳姐自從進了門來,一向討賈母喜歡,哪裏受過這樣的重話,如今被賈母這麽一說,臉都白了,只管低著頭不敢出聲。

探春見那張婆子激靈靈打了個寒戰,便也不問她,只眼神一轉看著旁邊站著服侍的繡桔道:“好丫頭,我知道你對你們姑娘一向是盡心盡力的,你只管說昨兒夜裏到底是什麽事情,二姐姐如何會忽然病成這樣?”說完眼睛緊緊盯著繡桔。

繡桔在屋子裏原是貼身伺候迎春的,雖說是不如司棋,卻也是沒長什麽壞心眼的,伺候迎春倒是也盡心,只是有個厲害的司棋在前頭,她在迎春跟前便不大說得上話。

繡桔聽見探春這樣問,便知道今日的事情是糊弄不過去了,一咬牙便走到幾人跟前跪下磕頭說道:“求老太太太太璉二奶奶開恩我方才敢說。”

賈母連聲喝道:“我看你這丫頭也該打!如今這是什麽時候了,有什麽話不快快說來,竟還顧慮著什麽呢?”

幾人這才說著話,卻見門口簾子一動,卻是入畫跟著惜春進來了。

惜春見了屋中那劍拔弩張的氣氛,卻是一點也不吃驚,只管想賈母等人行了禮,便到探春身邊坐下。

這時候黛玉看過了迎春,也出了裏間到探春身邊坐下,和惜春點頭微笑打過招呼之後,看著跪在地上的繡桔說道:“今日二姐姐成了這幅模樣,這屋子裏伺候的人是誰也別想躲過去的。。更何況你跟在你們姑娘身邊這些年了,情分也是非同一般的,你變人心看著你們姑娘被人折騰成了這樣子?”黛玉說著將手中的茶盞輕輕放在桌上,看了探春一眼接著說道:“今日若不是三姑娘說起來我我倒是混忘了。前些日子我恍惚聽說是張媽媽將二姐姐的攢珠累絲金鳳拿出去當了,後頭二姐姐不過白問了一句,張媽媽便說是什麽‘姑娘使了她的錢’,可有這事情?”

黛玉這不緊不慢的一番話說出來,眾人皆驚。那張媽媽跪在地上原本就被探春嚇得不敢說話了,如今聽見黛玉這樣的話,立時便被嚇得魂飛魄散,不等著臉色陰沈的賈母出聲便磕頭連聲說道:“林姑娘這話可是要了我的命了!我在這府中也是幾十年的老人了,若是旁的自然不敢說嘴,可這規矩倒是知道的,哪裏就敢做出這樣不知好歹的事情來呢!若是被旁人知道了,這性命臉面還要不要!還請老太太明察,我是萬萬不敢的。”那婆子口中說著萬萬不敢的話,眼珠子卻是在滴溜溜轉著,身子也是輕輕顫動,顯見得是被嚇唬狠了。

惜春聽了這話立即啐了一口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說林姐姐冤枉你了?我呸,你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便敢在主子跟前睜著眼睛說瞎話!好,你既是說是林姐姐冤枉了你,旁的事情先不和你算,便先將二姐姐的攢珠累絲金鳳拿出來便是!”

那張媽媽原本心中便有鬼,如今聽進安喜春這樣說,立即便慌神了,支支吾吾說道:“姑娘,姑娘的東西一向是繡桔司棋兩個收著的,我卻是不知道她們將東西放哪裏了。”

賈母邊上的鳳姐聽見這話厲聲說道:“你這話就該打!我瞧著你竟不是來伺候二丫頭的,倒是來享福的!你一個做下人的,主子的東西放在哪裏了你竟和我說不知道?”

那張媽媽聽見鳳姐厲聲說話,早嚇得三魂去了七魄,連忙說道:“璉二奶奶恕罪!奴才萬萬不敢隱瞞!前些日子說是司棋投了園子裏的東西被人拿住了,只怕姑娘的那只攢珠金鳳便是她拿去了的。”

鳳姐聽見這話卻是遲疑了一會子。畢竟司棋那裏也確實搜出來了一些東西,若是當真是被司棋拿出去的,這事情倒是不好說了。

誰知到那張媽媽才松了一口氣便聽見尚且跪在地上的繡桔冷笑說道:“媽媽好計策!你知道司棋姐姐如今沒了便只管將事情按在她頭上,想這是死無對證了,只可惜你打錯了算盤!”說完轉過頭來對著鳳姐磕頭道:“求二奶奶明鑒,司棋姐姐包袱裏的東西雖說不知道是從何處來的,但這園子裏也沒聽見誰的東西丟了。更何況司棋姐姐是怎麽對姑娘的我這麽些年來是看在眼睛裏。姑娘的事情,司棋姐姐一向是最最上心的,若說是旁人拿了姑娘的東西我信,可若是說是司棋姐姐拿了,便是打死了我也不信的!”繡桔說完這話便又重重向節目鳳姐等人磕了一個頭接著說道:“旁的事情我不知道,只是王媽媽,不知道你每日夜裏和門房上夜的婆子們吃酒賭錢的銀子是從何處來的?”繡桔後頭這句話卻是和張媽媽說的。

鳳姐聽了繡桔的話大怒,指著張媽媽冷笑道:“好好好,如今這府中的下人當真是愈發長進了,竟是當著老太太太太的面便胡說八道!我看也不用審了,便是說出來的也沒幾句是真話。知曉將那地上鋪上了細細的碎瓷片,今日午間讓這婆子在太陽底下櫃上幾個時辰便什麽話都肯說了!”說著便讓人將這老婆子拖出去。

張媽媽原想著將事情推到司棋頭上便好,誰知道竟是被繡桔說破了,如今聽見鳳姐讓自己去碎瓷片上跪著,立即便老實了,連忙將自己做過的事情一一招了出來,包括什麽持久賭錢的事情,再不敢有絲毫隱瞞了。

賈母聽見那王媽媽的話,心頭的怒火卻是越燒越旺,只一疊聲和鳳姐說道:“去,這樣的奴才咱們家中可是留不得的!將她拖出去重重打上二十板子,在拿了大老爺的名帖,將這奴才送官,就說這奴才投了主子的東西,若是不重重懲處了,將來只怕要了我們的命了!”

那張婆子一聽賈母的話,頓時便癱在地上,誰知到這還沒完呢。

賈母接著說道:“這奴才做出這樣的事情,想必她家裏的人也是知道的,去,將她們一家子都攆出府去,府中斷斷容不得這樣的人!”

鳳姐連聲答應著,又叫了兩個婆子將張婆子拉出去了。

賈母見收拾了張婆子,轉過頭來便問繡桔道:“昨兒晚上到底是什麽事情,怎麽二丫頭好端端的竟會病倒了?你老實交代!”

繡桔低著頭回話說道:“回老太太的話,昨日夜裏姑娘原始好好的,只是想起來說是不久就要出嫁了,心中便有些郁郁,奴婢勸了一會子,可是姑娘不聽。先前還好好的,後來姑娘說是要吹風,便披著衣裳到院子裏站了一會子。只是不知道外頭是什麽事情,院子外頭想是什麽東西摔碎了,將姑娘嚇了一跳。想是那時候唬著了,到了後半夜便發起熱來。”繡桔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臉上的神情。

賈母聽了這話,眉頭緊皺,冷著臉和鳳姐說道:“你瞧瞧,如今這府中是越來越沒規矩了。如今是二丫頭病倒了明日還不知道是誰呢!你今日下去便將園子裏上夜的人好生盤查一番,有那吃酒的賭錢的,一概革了月錢。叫她們給我好生警醒著,姑娘們身子金貴,若是再出了這樣的事情,可都給我滾出去罷!”

賈母收拾好了這邊的事情,方才問起道:“方才太醫過來說是只要將藥餵進去了就好,如今二丫頭的燒可退了?”

繡桔連忙回到:“回老太太的話,姑娘已經好了好些,如今頭還有些熱,人也昏昏沈沈的,但卻不想之前那樣駭人了,只怕等著睡一覺,發一身汗便好了。”繡桔這話才出,黛玉便看見賈母和邢夫人均是松了一口氣,臉上也有了笑容。

賈母見繡桔還跪著,便稍稍和緩了語氣說道:“罷了,今日的事情原也不是你的錯,你便好生伺候著你們姑娘。只是你也給我當心了,若是你們姑娘再出了什麽差錯,可仔細著!”

繡桔連忙應下了,站起身來。

賈母今日這一番忙亂,早已經乏了,如今聽說迎春沒什麽大礙了,便說道:“罷了,咱們走罷,二丫頭病了,咱們便別在這裏添亂了,讓她好生養著才是。鳳丫頭留心著些,一應吃穿用度不能少了。”賈母想了想接著說道:“等迎丫頭病好了之後便讓珠兒媳婦過來和她住一段日子,一來也是好生照顧著的意思;二來迎丫頭要出嫁了,好生學學女紅方式正道,之前的那些什麽詩詞歌賦的,便暫且丟到一邊罷。”說完看了黛玉等人一眼,便帶著邢王夫人和鳳姐一大幫子人走了。

黛玉等人悄悄對視了一眼,心中暗道“好險”,幸好這事情計劃的早,若是遲了一步,只怕她們姐妹幾人見面都難了,哪裏還能做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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